兒子們產生一個杠桿,撬動了全村人的生活。在樂南莊每年一度的鄉村晚會上,20位妻子同臺唱了3首中文歌。父母們第一次穿長褲,第一次穿厚底鞋,第一次化裝。他們暫時離開了農田,或則喧鬧的小賣部,從痛到僵硬的生活中抽離下來,完成了屬于自己的表演。一門英語畢竟未能把他們從狹小的環境中救出下來,但起碼,她們感遭到了生活之上的東西。
撰文丨崔一凡
編輯丨周安
出品丨騰訊新聞立秋工作室
一
大約從五年級開始,每次考完試,顏聚就把自己關在臥室里。沒人曉得他在上面干哪些。
“顏聚!下來喝水!”母親叫他,也不答應。他不是個反叛的兒子,從小成績優異,數學物理永遠在95分以上,這在樂南莊很了不起。
這是一個跟優渥生活沾不上面的家庭。顏聚父親幫襯著一家雜貨店,賣種類少見的煙酒,給干完勞作的居民賣粉湯。她只身支撐6口人的生活,每晚晚上收工,4點半就又要早起農活。全家的希望都寄寓在這個小孩頭上。
五年級以后,顏聚遇見了人生中最大的困難。中學開辦了法語課。在這之前,他對英文未曾有過概念。歪歪扭扭的字母在腦子中糾纏,趕也趕不走。他看著英文考卷,20分或30分,運氣不好就個位數,太耀眼了。他很努力,成績也不是最差的——在樂南莊,英文能考及格才是件新鮮事。
生活在城市里的父親雖然再不上心,在女兒很小的時侯,也會買些印著字母的畫紙,或則陪她們看中文版的豬仔佩奇。但農村是另一個世界。由于相信讀書的價值,父親給顏聚買過好多書,但從沒想到過日語。對于一個一輩子生活在農村的婦女來說,這太遙遠了。
“英語跟物理不一樣物理學家的英文單詞怎么讀,只能是長時間培養下來的。”樂二小學主任羅備告訴我。他教過的一個農村小孩,高考時物理全國第一,但英文成績一直提不起來。如同我們常說一個人“有知性”一樣,它甚至跟努力沒有關系——父母英文流利,女兒也一定不差——簡直像遺傳基因一樣堅不可摧。
假如你認識這些成年后奮起的德語高手,她們一定會跟你講起學英文的泣血史。從認不全26個字母,到痛下決心,寒窗苦讀,聽VOA,背辭典,背一頁撕一頁,特別壯烈。雖然這么,她們還是很難獲得一口漂亮的發音。
但在樂南莊,這個結實的基因鏈條正在被打破。這些農戶的女兒、打工者的女兒,像是發生突變的DNA,開始將英文視作最有優勢的學科。不到一年的時間,顏聚的日語成績就一躍達到85分以上,成為班里惟一一個能考及格的中學生。更多的兒子,可以流利地用簡單日語交流,唱英語歌,同臺演出,甚至強調外語老師的讀音錯誤。
兒子們產生一個杠桿,撬動了全村人的生活。在樂南莊每年一度的鄉村晚會上,包括顏聚父母在內的20位妻子同臺,穿著大衣和厚底鞋唱了3首中文歌。一門英語未能把她們從狹小的環境中救出下來,但起碼,她們感遭到了生活之上的東西。
二
樂南莊坐落廣東省瓊中縣,距離海口50公里。這兒自古重教,清咸豐五年,樂羅就建有德化書院,這是萬寧縣境內最早開辦的書院。清末時期,這兒誕生了化學學家顏任光、中國最早一批碩士顏任明、黃埔士官顏繩武,以及陳垂斌和陳垂華等知名人物,時人稱之為樂羅“五杰”,樂羅也因此得名“博士村”。其中,顏任光曾在1921年出任上海學院化學系所長,在1947年受委托成立公立廣東學院,并兼任首任院長,開創了廣東高等教育先河。
樂羅人顏任光曾任清華數學系所長,后創立公立廣東學院
但在很長一段時間里,教育成了一件不這么重要的事。羅局長告訴我,一個地方的教育水平和經濟水平相關。10年前,樂南莊農業繁盛,大陸來的商人絡繹不絕,每到秋收時,村莊里時常擁堵。那時僅定安縣在校中學生人數就超過10萬,和附近的五指山市人口差不多。但近些年來農業蕭條,年輕人都到海南、海口打工,地也沒人種了。目前,樂二小學只有120多名中學生。
年青人陸續離開樂南莊
在這所中學的13名班主任中,有12個沒有接受過正規日語訓練。這兒的中學響應國家新政,開辦英文課,在招到德語老師之前,沒人敢上課。“我寧可不開(英文課),你這幾年把發音往錯的方向上引導,小兒子上中學,他如何糾正過來?很難的,曉得嗎?”羅局長說。
對于日語教育,父母們最初沒有放到心上。這兒小升初不考語文,中學生和父母把法語看作“副科”。
蒲老師是樂二小學最年青的老師,28歲,來自海南海口。剛來的那一年,中學生們認不齊26個字母,音標就更不用說了。她們在課堂上睡著,或則忽然躺下走來走去,沒人在乎她通宵打算的bombgame(練習英文發音的游戲)。小孩們說,這個不考,我學不會;父母們說,他很努力了,并且主科的作業也好多。那時她學院結業沒多久,盼望為鄉村的女兒帶去德語教育,但其實失敗了。
“為什么呢?”蒲老師想,每位老師都在想。在農村,每位人都曉得學習是改變人生的惟一出路,但人們卻變得漠不關心。如同那只在魚湯文里常常出現的虱子——一直跳不出頭上的玻璃,索性就不跳了。其實口口聲聲希望兒子好好學習,但其中的隱秘邏輯是,她們曉得這沒有用,“教育”只不過是誤導自己的話術。
這不是哪些可悲的事,讓我們來瞧瞧她們都經歷過哪些吧。
陳佳麗的父親從小就崇敬會說德語的人。他如今經營著村里惟一一家理發店,理發一次15元,每晚能接二三十單,屬于村里的高收入群體。他從小愛看美國影片,原先總去鄰居家看黑白電視,中央6臺播《007》,他看到詹姆斯·邦德在巴黎打,在倫敦打,一口巴黎腔,身邊還總有帥氣女郎。
對他來說,法語就是外邊的世界,是他未曾涉足過的奇觀,驚心動魄的故事。在兒子還很小的時侯,他就希望給她們創造一個法語環境。不僅在手機上常常播放的中文連續劇、動畫片,他要求兒子們說德語:跟他打招呼要講hello,出去玩是play,不過一到喝水就比較困難了。?lunch??這超出了他的知識儲備。
她們種糧、開小賣部,或則在商場賣面粉,不過誰敢否定她們的努力呢?她們明白缺乏知識的后果——過著現今的生活。
蔡雨彤的父親仍然很介意自己的學歷,她高中學習挺好,一心想考中學。那時侯她抱著英文書啃啊啃,總算萬念俱灰,接受中學結業出去打工的命運。她想成為坐在辦公室里的人,因此去了一家設計公司,但從來和具體業務無關。
她是個打不倒的人,買來英文書、日語書、韓語書,拚命地學,像是在和自己斗氣。當一個人不斷地失敗,最好不要大言不慚地告訴他“堅持就是勝利”。最終她回到故鄉,離婚,工作,成為蔡雨彤的爸爸。
如同永無止境的循環,一代又一代。其實幾六年后,已為人母的蔡雨彤也會給小孩編織一個美麗的、名為“教育”的謊言,之后心里默認它不可能實現。循環繼續。
但在樂羅,一款小小的日語學習軟件的出現,把人們從這個困局中揪了下來。它教會兒子詞組、語法,卻又遠不止這種。邏輯改變了。
樂南莊的女兒們
三
樂二小學與村莊里其他地方沒哪些區別,由于中學生少,甚至一點都不爭吵。課室里貼著格言格言:“有志者事竟成”,“堅毅可以擊敗強力”。下班以后,女兒們喜歡光著腳在操場上扔沙袋。
蒲老師就是在相像的環境中長大的。中學結業后,她去四川達州讀師范中學,英文專業。“語音聲調太差了,(老師)把我們貶得跟哪些似的。”她好勝心強,在學院里幾乎是最努力的一個。4年里只跟書本戀愛,在圖書館從早泡到晚,養成3分鐘解決一頓飯的習慣。冬天晚上5點鐘的學校花苑里,也能見到她們這群農村考下來的女兒,在小聲練口語。
“我始終拼仍然拼,但差別太大了。”蒲老師說。看著城里英文基礎好的朋友,不費太大力氣就考過專業八級,她很沮喪。她會想到學校時,父親給她買的錄音機,磁帶滋啦滋啦地響,她從中捕獲一個個詞組,這是她當時能得到的最好的英文資源。
前三年,她跟隨羅局長一起去海南一所著名中學學習,發覺教育的差別比她想像中更大。那所中學是廣東最好的中學之一,1992年就實現了“四機一幕一柜進課室”。中學生的書法、攝影、科技發明被送到美國、英國、美國參展得獎。課堂上,老師采用全英語的講課模式,女兒們并沒有任何障礙,爭搶著用柔弱的童聲回答提問。
在哪里,每天下午3點以后,屬于興趣班時間,中學生可以自由發展自己的愛好。羅局長去看了她們的匯報表演,兒子彈吉他,拍戲劇,詩誦讀。他跟隨啪啪鼓掌,隨后泛出一絲妒忌,“那些(興趣班)老師,全都是花大錢請的。”羅局長告訴我,這所著名中學每年的教育經費300多萬,連校內衛生都承包給了保潔公司。
“我們一個學期(經費)多少?3萬!你能想像嗎?”羅局長40多歲,帶著一副金屬邊墨鏡,變得憤恨不平。
“那咱們中學的衛生誰來做啊?”我問。
“我啊!能夠有誰?!我每晚6點多來掃地的!”他興奮地像要從桌子上彈上去。
蒲老師想過離開,去鎮上或則更大的城市教書,但被院長直接否決。“絕對不行,我們領導部長跟我說也不行。你要說行的話,你給我弄一個(英文老師)過來,不用八級,過四級就可以。”羅局長說。樂羅全村有3所高中,一共只有3名英文老師。蒲老師前年受孕休婚假,中學一到五年級的日語課停了半年。
于是,農村的兒子一到城里邊讀書,難免經歷巨大的心理落差。前三年,羅局長的女兒考到福州一所中學。原先一百多分的成績,如今只能考到三四非常。“人家說你就只能聽,跟傻蛋一樣,可憐。”
誰也沒想到,這些看似絕望的狀況,竟然在很短的時間里發生了改變。今年,一個幫助農村小孩學英文的公益項目被引入這所鄉村中學。這個項目由騰訊公司和播杰書院合作推動,樂羅的中學和兒子可以免費使用由她們代理的一款名叫的APP。
課堂上,老師不再“教授”英語,她們弄成了“引導員”。女兒們的目光聚焦在一塊大屏幕上,里面有各類英文游戲。她們爭搶著到屏幕前——老師挑出手舉得最高的兒子——伸出手賜教一下小象。“”,音箱中傳出標準發音。再點一下,“Canyoufind4?”臺上的兒子迅速點出4頭小象,滿意地蹦回座位。
在這樣的法語課上,老師不須要考過英文8級,發音標不標準也無所謂。她們只需利用APP引導兒子們玩游戲,至于詞組發音、語調那些專業性的內容,都交給APP完成。“其實老師的作用,就是教會兒子使用這款APP。當她們會自己在手機上玩了,每天都有日語輸入輸出,自然能夠學好。”陳墨玉老師說。
兒子們在陳老師的法語課堂上詮釋自我
老師的功能被消弱了,但女兒們學到了更多。陳老師原先是教數學的,如今作為志愿者給女兒們上法語課。在樂羅,像陳老師一樣的志愿者還有好多。她們之前可能是物理老師、美術老師,甚至是幼兒園校長。在技術的加持下,她們不再擔心給兒子錯誤引導。
漸漸,英文成了兒子們的社交貨幣,早已極少有人不樂意出席這項公益活動。在商場下班,月薪資兩千的蔡雨彤父親,給兒子買了一臺3000多元的iPad學日語;蔡昌書在好同學陳佳麗的影響下報考,父親一口答應出來。“她如何會不同意呢?我但是她的親生母親!”剛下班回去的蔡昌書說。
為了能讓孩子學英文,蔡昌書的父親挪到鎮上的聯通營業廳,要求拉網線。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不曉得,在農村拉網線是件多困難的事。光纖是沒有的,網速是幾兆,哪些時侯能拉呢?“等一等吧”,她跑了兩個月,天天去,天天讓她“等一等”。她著急,跟工作人員爭吵,聲音壓低又立馬降出來,“畢竟是求人給兒子學英文”,她說。
她給蔡昌書買了平板筆記本,自己還用著奶奶機。她們一家3口人住一個小屋子,她從沒給自己花過錢,就連那輛電動車,還是去種田路上被墨鏡蛇咬了以后買的。
蔡昌書是個要面子的男孩兒。每晚在APP里完成任務以后,仔細檢測視頻里自己的發音,有一丁點錯誤就刪掉。直至滿意了,才讓父親把視頻發給老師。
蔡昌書在考試中取得年級第一名的成績
志愿者們為了讓那些小孩得到更多突顯自己的機會,時常組織她們出席各個校區的活動。外向的顏聚頻繁上臺,父親把他每次的演出都錄出來,保存在手機里。“他在臺上很自豪的。”她指著屏幕里飾演長頸鹿的女兒說。
四
不到三年時間,參與公益培訓的兒子英文成績迅速增強。原本英文從來沒及格過的中學生,如今成績都保持在85分以上。顏聚的信心回去了——他沒說,但父母能聽下來,“現在回去的時侯就會(小聲喊),‘阿媽!!!’這樣的。”
兒子們去各地表演節目,展示自己,說一口流利的英語,沒人相信她們來自農村。同臺演出的次數多了,樂羅兒子們漸漸造成更多人的關注。今年年末,海南的亞特蘭蒂斯飯店約請樂羅的兒子們組成童音重唱團,在平安夜演出節目。
亞特蘭蒂斯是一家七星級飯店,坐落海南碧桃灣。它的外型像一個巨大的帆船,由80多個國家的設計師聯合設計。
樂羅的兒子們大多沒出過遠門,游樂場或景區也少有人去過。陳佳麗父親從影片里了解到,亞特蘭蒂斯是一個吞沒在海底的發達文明,天堂一樣的地方。他認為這個飯店沒白叫這個名子,飯店中央是一座嘉園,后面還擺著吉他。飯店里的影片院正在播出《星球大戰7:原力覺醒》,3D的,戴上墨鏡看的那個。他還從來沒看過3D影片。
重唱團有30個兒子,加上同去的老師和父母,一行人浩浩蕩蕩。但考慮到正常營業,飯店只能提供50人的餐食。父母們想去看兒子演出,但對飯店的消費望而興嘆,就提早打算了不少蛋糕和月餅當早餐。
得到在飯店用餐機會的吳曉意母親,特意到附近的集市,花500多塊買了一身新褲子。飯店很大,各色食材從這頭排到那頭。穿著大衣的人慎重地選購素食,萵苣、玉米、紅薯,“這些我天天吃”,吳父親表示理解但不認同。為了確保在有限時間里嘗到更多沒吃過的食物,她每位菜只夾一口,可樂這些漲肚啤酒則是千萬避免的。
吳父親幫襯著不到一畝地,種卷心菜和能把人辣哭的燈籠椒。她每晚早晚睡下,下午3點早起,把水果運到3公里外的農貿市場。
吳曉意父親總拿自己農戶的身分給母親當例子,她說自己不懂別的,只能用最赤裸裸的形式教育孩子。“你不好好讀書,將來就跟你媽一樣當農戶。家里這塊地給你,我的‘寶馬’(她平常拿來拉菜拉人的摩托車)給你開。”相反,假如好好讀書的話,她指著亞特蘭蒂斯周圍形形色色的人,“你長大了就穿著大衣,穿著長靴鞋,開瑪莎拉蒂!”
亞特蘭蒂斯的一切都讓她們迷醉。“你看他人公廁的門,比我們家房門都好。”吳曉意望著母親,竭力領會大意——事實上,她家的毛坯房沒有門,2006年蓋的房屋,如今還沒騰湊錢來家裝。
沒辦法苛責更多了。在教育這件事上,吳父親付出了她能想到的全部。為了兒子,即使讓她如今拋棄僅有的一畝地和那臺“寶馬”,她也不會有一句怨言。
從海南回去以后,不止一個兒子心心念念著亞特蘭蒂斯,哪些玩具都比不了。為了去年新年再去一次,四年級的周宇華每晚練歌,喉嚨都感冒了。
如同一道光照進來,在樂羅人心中,日語從一種技能升華成她們未曾經歷的生活形式。它意味著亞特蘭蒂斯光滑的花崗巖地面,優美的音樂和外國人輕松自如的交流。這一切原先是可以改變的,不是簡單的“好好學習”——大家都曉得,卻未曾真正放到心上的事。
媽媽們相信兒子正在改變。有一次蔡昌書父母在病區照料家公,蔡昌書忽然告訴母親,“我長大之后,你就不要干工了,我就養你。”
吳曉意決心要考好學院,“過城里邊人的生活”;從小就很有主意的林詩詩告訴母親,自己之后要出去上學院,之后當法語老師;顏聚近來在讀一本講科學家少年經歷的書,在我的逼問下,他說出之后想做科研的夢想。
每一位父母都告訴我,自從感遭到學英文的興趣以后,兒子每晚回去都要幫她們做些家務。我沒有看懂學英文和做家務之間的邏輯關系,但志愿者吳雅芳說,這是由于中學生更自信了,她們認為自己可以承當更多。
英文課堂上自信的女兒們
五
一絲亮光透進來了,人們無意間捕獲到走出去的希望,于是開始奮勇掙扎。蒲老師察覺到母親們的變化。曾經聊起女兒,她們最常說的是,“走不了念書這條路,就回去做農”,家里的幾畝地就是退路。但如今,她們開始關心兒子的成績,希望她們能考上黃流小學,或則定安小學。
從今年開始,每次中學考試結束,林詩詩和吳曉意的父親都去找老師拿試題。他們要把兒子的成績存留出來,等小升初時到學校爭取名額。她們甚至對兒子更緊張了,林詩詩父母不再讓她在小賣部待著,害怕人多嘴雜,影響了小孩。
林詩詩在英文考試中取得100分
樂羅每年元旦就會舉行鄉村晚會。今年,志愿者們提議,組織父母們上臺唱首中文歌。
村里的母親們一下子深陷緊張。其實平常小孩學的時侯,他們也會跟隨聽聽。而且別饒舌中文歌,即使只是上臺,就夠膽怯的了。志愿者吳雅芳告訴我,之所以組織這個節目,是為了能讓兒子和父親的關系更加緊密。法語是手段而不是目的,教育的本質終究是愛。
晚會前夕,女兒們獲得了家庭的話語權。蔡昌書很嚴格,“教她練歌,不能停”,母親一邊煮飯,他一邊拿著平板筆記本在爐灶前放歌;那時吳曉意正在舅舅家住,她讓母親別害怕,發陌陌語音一句一句教她唱。更多的兒子,把讀音相像的英文標明在歌詞下邊,媽媽們乖乖背出來。
同臺之前,母親們不曉得如何描述那個心情,我問他們開心嗎?“開心。”緊張嗎?“緊張。”抵觸嗎?“抵觸。”說起那三天,林詩詩父親笑得合不攏嘴;蔡昌書父親低著頭,羞紅了臉;吳曉意父親緊張上去,上臺前三天睡不著來回尋思,兒子他爸讓她不要怕,“你就把聽眾當你養的豬養的雞不就行了?”
母親們第一次穿長褲,第一次穿厚底鞋,第一次化裝。他們暫時離開了農田,或則喧鬧的小賣部,從痛到僵硬的生活中抽離下來,完成了屬于自己的表演。
表演結束后,他們的表演服——藍色的衣服和銀色的厚底鞋,被仔細歸置在柜子里保存,但在臺上演出的《LookatalltheIcansee》、《Theinthedell》,卻被他們經常唱起。
顏聚父母不會用手機的錄音功能,每次自己跳舞都要錄視頻。有一段視頻黑漆漆的,只能依稀看見一處桌角。視頻錄制時間是晚上,她只身一人,剛才收工,其實又碰到了哪些煩心事。想唱首歌“調整一下心情”,她說。
她打開手機收藏夾,給我看她下載的音樂。莎拉·布萊曼的《斯卡布羅集市》物理學家的英文單詞怎么讀,她沒有音樂播放器,只是在同學圈見到這段視頻,就下載出來。“太美了。”她說。
莎拉·布萊曼
她不曉得這是誰唱的,也不懂這種英語是哪些意思。只是晚上打算粉湯時,把手機置于身邊,輕輕哼著。忙完勞作的老饕們相繼走了,家人都早已熟睡,月亮和星星陪著她,這是她為數不多倍感自由的時刻。